駕訓班

我真真正正的覺得，駕訓班就是一個用來把證照考到手的地方，句點。對於你會不會開車，能不能開得好，完全沒有任何相關性。

基本上真正開車是不會有人告訴你哪裡該轉幾圈、哪裡要看哪個膠帶點；路駕時後視鏡居然是朝教練方向撇過去，意思是自己其實什麼也看不到；路考整趟行程完全不用看右後視鏡更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。我們這樣的人出了駕訓班，除了多一張駕照可以當證件用之外，是沒有任何意義的。



不過駕訓班還是有好玩的地方，例如說：只要花21天就可以晉升成老鳥的那種快感，看著教練曾在三個禮拜之前跟你說「左邊打三」現在竟然在跟下一梯次講，而且那駕駛還跟自己一樣曾經打錯邊，就感覺到時光飛逝；親愛的好同學01號手排車在「能夠讓人加速得很爽」的那條直線道上一不小心熄火了，自己可以在斑馬線口邊等一考區的駕駛繞完曲線進退，邊喝著放在副駕的純喫茶鮮柚綠茶（這口味還蠻不錯的，廣受好評），邊排Ｐ檔、打著右轉燈、翹著腳、手靠著打開的窗戶，看01號車努力發動，裝得很像不耐煩的計程車司機一般，只差沒叼著煙；前方的強者07號手排車繞曲線彎道從來不用煞車，她的教練也不管（但是我跟著想不煞車，我的教練就會跑過來說不行，我感到相對剝奪感），我跟著手排車這樣開，尤其是在等前面的慢車時，有一種心心相印的無奈感，如果全場都跟07號車一樣快，那麼應當可以把這裡當作賽車場了吧。

踩油門是大忌，有條件成立於駕訓班內。不小心壓到管線不是扣16就是32分，而路考的及格分數是70分。基本上一般汽車不踩煞車都有個最低速度，那個速度大概介於慢走到正常走路之間，用那個速度來考試可說是用微量的芥末放在生魚片上一樣的搭；問題是，實在很慢……慢得有一點點難以忍受，就跟生魚片吃多了拉肚子一樣。

在等其他的駕駛開曲線進退、路邊停車、倒車入庫的時候竟然可以想著，自己的自傳到底應該要怎麼打，還可以邊拿副駕駛座的零食起來吃。事實上一堂課50分鐘能夠繞場繞到6次算是相當多，有很多時間是在排隊吸廢氣的。當然也可以跟教練聊天，可惜我的教練比較希望我專心練習。

說到專心，等紅燈真是一種很容易讓人分心去注意其他事物的事情。例如說，啊，紅燈了15秒，14，13，……，那一整排鐵樹在風吹之下發出海濤一般的白色噪音，雖說白色噪音可以讓人安心，但是也可以讓人陶醉，你懂那意思嗎，意思就是，啊，綠燈被叭了。不過平心而論其實罪魁禍首不是紅燈，是風，還有樹葉。

駕訓班的筆試其實相當困難，對於我來說有點吃力。也許是背科，也許是不熟，又也許是其實我不適合念法律？把整本駕訓班講義記下來絕對不是一件明智的事，然而不知道在高速公路上安全帶不綁要罰多少錢，也許連路考都不能考，所以說就算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，還是要像把一元六次方程式的三次方全部乘開一樣地去做，其中，每一個次方項係數都不等於零。加以，駕訓班筆試過的標準莫名其妙的高得嚇人，八十五分……不背可能真的不會過。

路駕是個讓人請假的好理由，然而，不能明說。路駕也是唯一一次教練要求你不斷踩油門，「再踩，再踩，再踩啊！」路駕同時也讓我知道原來汽車真的隨便開開都會超速，難怪油門不能踩太重，也不能把腳尖靠在上面，也難怪開久了會腳抽筋。讓後車超車的我開得比後車還快，有些不好意思。換道其實比想像中的還要來得恐怖一些，尤其是還不習慣後視鏡的時刻，原因同前述。車的大小要看人，像是March對我來說就太小，座位拉到最後把椅子再往後躺，轉彎時，方向盤上的手還是會打到腳，這樣其實跟煞車後面卡一個寶特瓶（這樣會完全無法踩煞車）一樣危險。另外是郊區的環境看起來相當好，至少比較合我意。一閃就過的招牌我只看到草，沒看到莓，開車的好處大概也是開車的壞處，太快了點。

我走路去駕訓班，也走路回家。路上可以聞到很重的桂花香，應該是某戶人家種了一整面牆的桂花同時開放的結果。桂花剛開的時候有清冽而優美的甜香，但是過了一個多禮拜，殘花會放出濃稠而窒息的蜜香。兩者是可以輕易分別出來，我喜歡前者多一點。不過老實說我對於桂花的興趣在於那一小朵花味道這麼重，其中的氣味分子要不是濃度很高就是揮發性很強。

天空是藍黑色的，星星是亮白色的，月亮是超級大的（最近聽說有超級月亮還會世界末日？那就來吧），路燈黃光穩定地照著還在建造中的工地。到駕訓班要過橋，橋上風大；回家要過工地，工地圍欄剛好擋風，鐵絲網危險地扳成網球發球者的後拱形狀，真的有打到人的可能。不能說悠閒，可是看著一隻黃狗趴在十字路口正中央慵懶地睡著，怎麼也不能說很忙碌。回家時旁邊的雞排攤正要收掉，看見老闆一臉疲累樣，卻又快樂著，炸油反光著LED燈，搖蕩著。檳榔西施身材很好，至少從遠方看，例如說車上看，是如此，但是一接近看，或是一聽她們講話，反差可能有「山無稜，江水為竭，冬雷震震，夏雨雪，天地合」這麼大吧。

鬧區，靜區，坐車時覺得分不開的，腳印就把它們分開了。叭叭叭跟轟轟轟的聲音可以蓋掉所有的白色粉色棕色噪音，造成一種混亂的、渾沌的錯覺。走路就可以感受到非常完整的「環境」：鬧區就是鬧區，人們大聲講話絲毫不在意他人旁聽；靜區就是靜區，稀疏笑聲蕩過來又蕩過去，crossover的回音效果以天地為容器，就變得很完整。

說不定，駕訓班最大的價值是讓我寫下這篇網誌？